北京互联网法院民事判决书

(2019)京0491民初32364号

　　原告：苏XX，男，1989年12月1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北京市

　　朝阳区定福庄北街23号院5号楼5单元1704号。

　　委托诉讼代理人：郑X，北京XX律师。

　　被告：李X，男，1992年12月30日出生，汉族，住江苏省

　　苏州市吴中区东山镇杨湾村长圻湾里10号。

　　委托诉讼代理人：杨XX，江苏XX律师。

　　委托诉讼代理人：张XX，江苏XX律师。

　　原告苏XX与被告李X网络侵权责任纠纷一案，本院受理后，

　　依法适用普通程序组成合议庭，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。原告苏凌

　　云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郑X，被告李X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杨小

　　龙、张XX到庭参加诉讼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　　原告苏XX提出诉讼请求：1.判令被告立即停止侵犯原告名

　　誉权、隐私权的行为，删除‚我要成名‛微信公众号上的相关文

　　章;2.判令被告对原告进行公开赔礼道歉，连续七天在‚我要成

　　名‛微信公众号及其个人微信朋友圈登载道歉声明，为原告消除

　　影响、恢复名誉;3.判令被告赔偿原告精神损害抚慰金共计10000

　　元;4.判令被告支付公证取证费2000元;5.本案诉讼费用由被告

　　-1-

　　承担。事实与理由：被告从事艺考培训行业，同时系‚我要成名‛

　　微信公众号运营者，该微信公众号在艺考培训领域具有一定知名

　　度与影响力。2019年4月18日起，被告多次通过拨打电话、发送

　　微信、短信的方式对原告进行大肆侮辱谩骂，称原告为‚杂碎‛

　　‚垃圾‛‚烂货‛，辱骂原告‚为人师表你只剩个婊，你连人都

　　不配，别说师‛。因原告认为被告意在恶意炒作，故针对被告的

　　无理过激言行一直未予理会，被告未予收敛，进一步寻衅滋事称

　　原告为‚怂逼‛‚忍者神龟‛‚王X‛，并称已贷款30万，要到

　　北京伺机杀害原告，还将其购买的来京车票、在车站候车照片发

　　送给原告，进行威胁恐吓。2019年4月20日、21日，被告先后

　　在‚我要成名‛的微信公众号上发布标题为《大家好，我是忍者

　　神龟苏XX》《现在我来对苏XX的两篇微

　　信公众号文章，上述文章公布了被告对原告进行侮辱谩骂的短信、

　　微信聊天记录，称原告为‚艺考平台第一装逼犯‛‚满口仁义道

　　德的伪君子‛‚坑害学生，却把自己置于道德高点的伪君子‛，

　　并污蔑原告盗取学生的艺考合格证书进行宣传、‚靠骗学生为生‛

　　‚把自己塑造得这么完美，私底下干这么多苟且之事‛诸如‚乱

　　收费‛‚水点课贪点钱‛‚对女生动手动脚‛‚不检点‛‚强迫

　　学生道歉‛‚带学生蹦X、带学生宿醉、克扣学生钱等等‛，未

　　经原告同意即将其从他人处获取到的原告住址公布在文章之中，

　　同时公布大量带有不实信息的微信聊天记录进行网络传播。原告

　　-2-

　　认为，被告作为在艺考培训领域有广泛影响力的微信公众号‚我

　　要成名‛的运营者、在艺考培训领域具有一定知名度的从业人员，

　　理应谨言慎行，对第三方披露的所谓‚爆料‛和‚事实‛，不应

　　在未尽到合理审查求实义务的情形下即对上述‚爆料‛和‚事实‛

　　进行网络传播;作为教育行业从业人员，亦不应在高考来临之际，

　　为炒作而制造热点话题，恶意挑起事端，以违法的方式打压与其

　　存在竞争关系的原告。综上所述，被告通过信息网络对原告反复

　　多次，以多种途径进行诋毁辱骂、恐吓骚扰、侵犯隐私权等行为

　　给原告的生活、工作、名誉、人格尊严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，上

　　述行为严重侵犯原告的名誉权、隐私权，现原告为维护自身合法

　　权益，诉至法院，望判如所请。

　　被告李X辩称：一、被告并不存在恶意诋毁、诽谤侮辱原告

　　的侵权故意。1.被告向原告个人发送相关微信、短信事出有因，

　　并非恶意诋毁，且被告已通过微信向原告作出合理解释及说明。

　　首先，在被告与原告同为艺考培训老师的背景下，2019年1月10

　　日原告在自己的艺考群内公开发表关于被告的不当言论，故意降

　　低被告在艺考学生中的社会评价，明显损害其业内声誉，由此引

　　发被告发送过激信息给原告来表达自己的不满。原告自身行为有

　　错在先，是事情发生的直接导火索。被告后来也认识到自己言行

　　不当，通过微信及时向原告作出了解释、说明，望消除误解。其

　　次，被告向原告打电话、发送短信，只有原告可以看到被告发送

　　-3-

　　的信息内容，故被告向其发送微信、打电话的行为并未对原告的

　　名誉权造成严重侵犯;2.被告在微信公众号发表的文章反映的问

　　题基本真实，均来源于艺考生，并非其主观编造、恶意传播。被

　　告发表文章所述的信息大多来源于艺考生的真实反映，没有捏造

　　事实诽谤、侮辱原告的行为。被告发表的两篇文章中的第二篇《现

　　在我来对苏XX，是对原告发表的题为《‚我

　　要成名‛：你终于得逞了，不过请对你的行为负责》这篇文章的

　　回应，对其中有关被告的不实言论进行反驳。二、原告起诉所依

　　据的事实和理由，有部分内容与客观事实不符。具体表现在以下

　　几个方面：1.原告在民事起诉状，事实与理由部分陈述明显违背

　　客观事实。原告称‚因原告认为被告意在刻意炒作，故针对被告

　　的无理过激行为一直未予理会，被告未予以收敛，进一步寻衅滋

　　事称原告为‘怂逼’‘忍者神龟’‘王X’，并称已贷款30万

　　元，要到北京伺机杀害原告，还将其购买的来京车票，在车站候

　　车照片发送给原告，进行威胁恐吓‛的表述与事实不符。实际情

　　况是，原告答应其会积极主动和被告妥善解决双方之间的矛盾，

　　做好协调沟通工作，但是被告多次给其打电话，要求解决双方的

　　矛盾，原告始终拒接电话，同时在微信朋友圈发表大量不真实的

　　信息来回应被告，被告在喝醉酒以后，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，才

　　再次发短信给原告。另外，原告因为发送来京车票、候车室照片

　　的行为，已经被派出所做出了拘留七天的行政处罚，且原告也在

　　-4-

　　微信公众平台公开表示其认可被告上述行为系喝醉酒以后的醉酒

　　行为，其已经表明原谅被告，且被告对此行为也发自内心地向原

　　告予以道歉;2.原告在事实与理由中陈述‚被告同时公布大量带

　　有不实信息的微信聊天记录进行网络传播‛与事实不符。被告公

　　布的微信聊天记录均是真实有效的信息，没有任何篡改行为，其

　　发表的信息并非其主观编造，最多可以认为被告轻易相信了其他

　　艺考生的信息，未经过严格审核，但不能证明被告公布的信息完

　　全不属实。三、被告已经在微信公众号上面及时删除了两篇文章，

　　并于2019年4月26日发表的文章中诚挚地向原告公开道歉。同

　　时，被告也通过微信，对于其所作所为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和具体

　　说明，并向原告澄清了诸多事实，及时化解了双方之间的矛盾。

　　四、原告对于本案的发生也存在过错。1.本案的起因系原告先在

　　其微信群内发表贬低被告的言论而导致，故原告有错在先;2.原

　　告将被告的行政处罚文书，公开发表在网络上的行为，具有严重

　　过错，严重侵犯了被告的名誉权、隐私权，明显降低了被告的社

　　会评价;3.另外，原告在其微信朋友圈及微博内公开了大量关于

　　被告的不真实信息，严重降低了被告的社会评价，侵犯了被告的

　　名誉权。五、原告诉请被告赔偿精神抚慰金10000元无事实及法

　　律依据。综上，不同意原告的诉讼请求。

　　当事人围绕诉讼请求，依法提交了证据，本院组织当事人证

　　据交换和质证，对当事人无异议的证据本院予以认定并在卷佐证。

　　-5-

　　本院结合当事人陈述及经审查确认的证据，查明事实如下：

　　原告苏XX与被告李X均从事对有意愿投考艺术类院校的学

　　生进行辅导工作。李X因认为苏XX在微信群里对其进行贬损而

　　对苏XX产生不满。

　　2019年4月20日，李X在由其运营的名为‚我要成名‛的微

　　信公众号上发布《大家好，我是忍者神龟苏XX》一文。该文开

　　头称‚我是艺考生上面的知心大哥哥苏XX。现在有人骂我挺急

　　的，你看他骂得多脏‛，之后贴出李X发给苏XX的微信留言记

　　录截屏和发送的短信截屏。从截屏中可见大量李X对苏XX的谩

　　骂内容。如李X在微信中留言有‚狗东西不敢接呀‛‚你可真垃

　　圾‛‚五年还靠骗为生，真的杂碎‛‚怂逼，你敢回嘛。我就骂

　　你，你只能忍着，你连回都不敢回‛‚你可真是个忍者神龟‛‚为

　　人师表这四个字你只剩个婊‛‚满口的仁义道德做的都是苟且之

　　事‛等内容。在发送的短信中有‚满口的仁义道德做的都是苟且

　　之事说的是不是你‛‚你看我骂你也不敢回，真是一个大怂逼‛

　　等内容。苏XX始终未对李X的谩骂进行回复。

　　在这篇文章中，李X还贴出了部分其与苏XX学生的微信对

　　话截屏及苏XX学生的朋友圈留言截屏。这些微信记录中，一些

　　学生表达了对苏XX的不满，如多收费、住宿条件差、收费高、

　　带学生蹦X，不认可苏XX的教学方式和内容，上课机制不科学，

　　不系统等，还有学生在和李X的微信聊天过程中称苏XX在其朋

　　-6-

　　友圈中晒的学生合格证其实是苏XX从该学生的朋友圈中盗取的

　　图。又有人在微信中对李X称苏XX‚对女学生不检点‛‚没想

　　到碰你手上了‛。李X承认此人不是苏XX的学生。

　　李X在这些截屏下，以苏XX的口吻分别配上诸如‚没有合

　　格证我怎么晒啊‛‚唯一一张还是偷学生的朋友圈……我教了他

　　们他们证不给我，我还得去朋友圈偷图‛‚我除了多收点钱，弄

　　了点假证，偷了点朋友圈的证，水点课贪点钱，我还有什么事呢‛

　　‚有人说我对女生动手动脚‛等文字。

　　文章的后半部，贴出了爆料学生与李X的微信聊天记录，在

　　对话中，该学生对‚苏XX在朋友圈盗取合格证‛的说法进行了

　　澄清，确认是学生将证发给苏XX的，不是苏XX从朋友圈盗的

　　图，但同时该学生也向李X表示苏XX未经自己同意就把图片发

　　到朋友圈中。李X也在文中进行了更正：‚苏XX的南大的证确

　　实不是偷着朋友圈来宣传的，但是吧，确实没经过人家同意‛。

　　在该文章后有人留言，指出苏XX课程的缺点，如上课散漫、

　　课程安排不合理、乱收费、带着宿醉的学生参加考试等。李X在

　　回复留言时，称苏XX为‚艺考生平台第一装逼犯‛。

　　2019年4月20日、21日苏XX在(其微信公众号‚苏XX

　　的小五班‛)连续发布(《‚我要成名‛：你终于得逞了，不过

　　请对你的行为负责》和《来一波，刚一波?从炒作到坐牢?因为

　　处理不好自己的情绪问题?》)两篇文章，对李X发表的文章涉

　　-7-

　　及到的问题予以回应，对诸如‚偷盗学生专业合格证‛‚对自己

　　学生下手‛、带学生蹦X、教学方法等问题阐述了自己的观点。

　　4月21日，李X在微信公众号‚我要成名‛中发布《现在我

　　来对苏XX一文，对苏XX的两篇文章逐段

　　进行点评和反驳，并附上其与一些人(包括苏XX的学生)的微

　　信聊天记录(包括前一篇文章已经发过的内容)，以证明其在文

　　章中所述的观点属实。其中包括与一位微信昵称为‚宠爱之茗‛

　　的培训老师聊天记录，这位老师认为苏XX在朋友圈中发布的学

　　生合格证，其实是她的学生而不是苏XX的学生，这位学生也不

　　同意苏XX使用她的合格证。李X再次贴出和苏XX学生的微信

　　聊天截屏，内容涉及苏XX存在要求学生补学费、住宿条件差、

　　上课只是抄文常，上课缺乏规律，整个上午或下午就是抄书或看

　　电影等问题。在该文中，李X又称苏XX为‚带学生蹦X、带学

　　生宿醉、克扣学生钱‛‚把自己塑造得这么完美，私底下干这么

　　多苟且之事‛‚坑害学生，却把自己置于道德高点的伪君子‛。

　　在该文中，李X明确表示‚你(指苏XX)在你的群里多次诋毁

　　侮辱我要成名，我忍这个事儿很久了……我等这天很久了，我就

　　等着报仇‛。

　　苏XX为取证支出公证费2000元。

　　双方确认，李X所发的两篇涉案文章均已删除。

　　本院认为：公民享有言论自由，但发表言论不得损害其他公

　　-8-

　　民的合法权利。公民的名誉权受法律保护，禁止用侮辱、诽谤等

　　方式损害公民、法人的名誉。李X如认为苏XX对其进行贬低，

　　可以发文反驳，如认为苏XX的言辞构成对自己名誉权的侵害，

　　可以寻求法律保护。但李X却在微信和短信中使用带有明显侮辱

　　性的词语对苏XX大肆辱骂，并将这些辱骂记录公布到网络上，

　　已侵害了苏XX的名誉权。李X发文对苏XX文章中的观点进行

　　反驳并无不可，但在文章及评论中使用‚伪君子‛‚装逼犯‛等

　　称呼苏XX，已超出正常辩驳的范围，具有强烈的人身攻击性，

　　亦构成对苏XX名誉权的侵害。李X称对苏XX进行谩骂是在酒

　　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下所为，但李X将谩骂的微信截屏粘贴到其

　　发布在微信公众号的文章中，显然不是在酒后意识不清醒的状态

　　下所为，且酒后行为并不是免除其侵权责任的法定理由。李X明

　　知提供‚对女生动手动脚‛的说法并非源自苏XX学生，但在未

　　经核实的情况下，在文章中大肆宣传;苏XX的学生给李X的爆

　　料中并未提及苏XX‚克扣学生钱‛，该表述系李X无事实依据

　　的编造，以上言辞已构成对苏XX的诽谤，侵犯了苏XX的名誉

　　权。

　　李X在文章中提到的苏XX盗取学生的艺考合格证书进行宣

　　传一事，从其文章中所附的微信聊天截屏看，确有其他培训老师

　　认为，苏XX对外展示的学生录取证书，不应算作苏XX的学生，

　　苏XX不该将该证书作为自己学生的成绩对外宣传;同时也有学

　　-9-

　　生认为，虽然证书是自己给苏XX的，但并未授权苏XX对外展

　　示，苏XX的行为属于盗图。故此节并非李X虚构，且事后也在

　　文中进行了更正，明确不是偷朋友圈的图，而是未经允许使用他

　　人的合格证照片。至于‚多收费‛‚水点课贪点钱‛等，也都出

　　自苏XX学生之口，李X在文字上虽不无夸大，尚非其杜撰;‚蹦

　　迪‛是一种正常的娱乐方式，因此苏XX带学生蹦X的表达，不

　　会构成对苏XX人格的贬损，故上述表述，不构成对苏XX名誉

　　权的侵犯。

　　需要指出的是，李X与苏XX个人之间的恩怨，将其与很多

　　学生私下的微信聊天记录作为证据放到网上的行为是不妥当的。

　　本案涉及的一些学生年纪轻，涉世未深，对一些问题虽然有自己

　　的看法，但不无偏激之处。当他们自认为在苏XX的培训班没有

　　获得预想的收获，对培训班的收费、教学安排产生质疑后，在和

　　李X的私人聊天表达对苏XX的不满，固无可厚非，但李X作为

　　教育培训的从业人员，不但没有设法化解，反而将与这些年轻学

　　生的私人聊天记录作为攻击苏XX的材料，在网上公布，将他们

　　卷入本来与他们无关的苏XX和李X的私人恩怨中。特别是几位

　　学生在和李X的微信对话都已经明确表示不希望暴露个人信息，

　　不要再把自己卷进去，聊天记录不要让苏XX看到，甚至指责李

　　袁没有按照承诺隐去个人信息，只在微信群里发出爆料内容，本

　　人已经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时，李X却把这些对话记录也在网上公

　　-10-

　　布出来，对学生的正常学习生活造成了不良影响和后果，对此李

　　袁应予反思。特别是李X已经因不适当的言论，受到了公安机关

　　的处理，本院希望李X以此为戒，以后能通过正当的方式解决与

　　他人的矛盾，避免重蹈覆辙。本院也希望苏XX以后在使用学生

　　的有关证书时，充分尊重学生本人的意愿，在得到学生许可后再

　　对外公布。

　　综上，李X在其文章内的部分言论已构成对苏XX名誉权的

　　侵犯，除应向苏XX赔礼道歉外，还应赔偿精神损害抚慰金。苏

　　凌云主张的10000元的数额，尚属合理，本院予以支持。苏XX

　　为取证支出的2000元公证费，亦属于合理开支，其要求李X承担

　　公证费的请求，本院予以支持。第一项诉讼请求，因涉案文章已

　　经删除，本院不再做处理。

　　综上所述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总则》第一百一十条、

　　《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》第二条、第六条、第十五条、第

　　三十六条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　　一、被告李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内在微信公众号‚我

　　要成名‛上刊登致歉声明，向原告苏XX公开赔礼道歉(该致歉

　　声明的内容须通过本院审查，致歉声明保留时间不得低于七日);

　　如逾期未履行上述义务，本院将在全国公开发行的报纸上刊登本

　　判决主要内容，刊登费用由被告李X承担;

　　二、被告李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五日内赔偿原告苏XX

　　-11-

　　精神损害抚慰金10000元和公证费2000元;

　　三、驳回原告苏XX其他诉讼请求。

　　案件受理费300元，由被告李X负担(于本判决生效后七日

　　内交纳)。

　　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

　　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

　　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

　　如不服本判决，可于收到判决书后十五日内，向本院递交上

　　诉状，上诉于北京市第四中级人民法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