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XX厂等诉上海XX公司等财产损害赔偿纠纷一案二审民事判决书

（2015）沪一中民一（民）终字第874号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张XX。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上海XX厂。

法定代表人＊＊＊，厂长。

上列二上诉人共同委托代理人侯XX，上海市XX律师。

上列二上诉人共同委托代理人王司南，上海市XX律师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上海XX公司。

法定代表人＊＊＊，经理。

委托代理人是连海，上海市XX律师。

委托代理人杨XX，上海市XX律师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张XX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闵行区华XX民委员会。

负责人＊＊＊，主任。

委托代理人＊＊＊。

上诉人张XX、上海XX厂（以下简称XX厂）因财产损害赔偿纠纷一案，不服上海市闵行区人民法院（2013）闵XX（民）初字第18686号民事判决，共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于2015年3月5日受理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。现已审理终结。

原审认定，2005年1月18日，XX厂（作为“乙方”）与闵行区华XX＊＊生产队（作为“甲方”）签订《土地使用协议书》1份，约定甲方将本队仓库场、猪棚等一圈范围土地3.65亩、猪棚#5蘑菇房16间、蘑菇房后用征用1.1亩土地均租赁给乙方使用，土地使用期限10年，自2005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0日，厂房翻建投资、水电等，资金由乙方自行负责。此外，上述协议另对租金等其他事项进行了约定。上述协议签订后，XX厂在之后几年陆续搭建4000平方米厂房用于出租。2009年，张XX与张XX签订《租赁合同》1份，将部分厂房出借给张XX，并要求张XX承诺该房屋仅作为仓库使用。之后，张XX又陆续与宋XX、陈XX、黎XX及上海XX公司（以下简称XX公司）签订《租赁合同》，将上述厂房分租各承租人，并均要求承租人承诺租赁房屋仅作为仓库使用。其中，2011年4月，XX公司与张XX签订《租赁合同》1份，约定由张XX将坐落在上海市闵行区XX康家弄300平方米房屋出借给XX公司作仓库使用，房屋租赁期限自2011年4月11日起至2012年4月10日止，租赁期满，张XX有权收回全部出租房屋，XX公司应如期交还，如XX公司要求续租，则必须在租赁期满前的1个月向张XX提出书面意向，双方可在对租金、期限重新协商后，签订新的租赁合同。该房屋租金为肆万陆仟元，以现金方式支付，双方议定壹年壹付，另付肆仟元押金，提前叁拾天支付下次房租，押金不变，张XX在收到XX公司租金（包括押金后，必须开具收据予XX公司）。租赁期满后，XX公司迁空、清点、交还房屋及设施，并付清所应付费用后，经张XX确认后应立即将押金无息退还给XX公司。合同另对其他事项作了约定。2011年4月11日，张XX向XX公司出具收条1份，载明收到现金伍万元。

2012年4月18日4时30分许，张XX所租借之仓库起火，后火灾蔓延至周边厂房。当日14时，张XX在闵行区纪王派出所笔录中称，其出租的厂房发生火灾，厂房系砖木结构、部分是彩钢板搭建的临时建筑，上述厂房未经核准，总计4000平米，共出租给7家单位，租赁时仅提供厂房、电源、水，其是将电线路通到车间门口，车间内的所有线路由承租方负责敷设，但张XX承租的车间较特殊，以前是其自己开工厂使用的，所以里面的架空电线是其自己敷设的，电线通到配电箱，从配电箱开始到用电设备的线路根据其自己的需要进行敷设。火灾涉及张XX、黎X、姓宋的一家家具配件、姓陈的一家沙发厂、张X一家地毯边角料厂。

2012年4月18日，张XX在闵行区纪王派出所笔录中称，康家弄＊＊＊号经营木材加工的企业是其负责，没有营业执照，该经营建筑系向张XX租赁，当日早上3点多时，其听到工厂车间里有“砰砰”声音，后起来去看时看到配电箱上、电线、地上的木材已在燃烧，面积大概在2个平方米左右，于是就叫人救火并报了警。车间停工后机器的电源没有切断，配电箱平时由房东上锁，配电箱及电线均是由房东设置的，电线基本没有穿管的，电线是在车间墙上面架空敷设的，也没有穿管，再从上面拉下来到配电箱内，承租后没有进行改造，车间里的电线插座都是现存的，只要插电就可以使用了，火灾时车间内有导向机2台、冷轧机1台、圆盘锯机2台、带机1台、鼓风机6台等，没有使用的木料大概有6个立方左右，有几百件家具的配件成品。平时使用期间有些下雨天雨水漏进来滴到配电箱、插座、电线上会发生碰电冒烟、短路的现象。2012年5月4日，张XX再次在公安机关笔录中称，其于2010年1月1日起搬到康家弄＊＊＊号向张XX租赁的厂房内从事经营活动，租赁厂房时，房东张XX提供生产用电，包括厂房内的电器插座、空气开关、照明设施，其自己没有拉过线路，其与房东协议中没有提到谁来维护保养电器设备，但其自己也没有保养过电器设备。

2014年4月19日，闵行区纪王派出所民警另对陈X、罗X、宋X、黎X分别作了询问笔录，上述案外人均称，其是租赁张XX的厂房，火灾系张XX租赁的房屋中首先起火，之后再蔓延至周边。

2012年4月18日，上海市闵行区公安消防支队向张XX、张X某（即代表XX公司）、张XX、陈X、黎X、宋X发放了《火灾直接财产损失申报统计表》，之后张XX、张XX、陈X、黎X、宋X均向公安机关报送了上述统计表。

2012年5月14日，上海市闵行区公安消防支队出具火灾事故认定书1份，载明，2012年4月18日4时30分许，市应急联动中心接到报警，位于本市闵行区华XX康XX＊＊＊号张XX租赁给张XX木器加工车间发生火灾，过火面积约800平方米，烧毁烧损车间房屋结构、车间内设备、木料等物品，周边租户的建筑结构、内部物品不同程度受灾。现查明，起火原因为：该起火灾的起火部位位于张XX租赁给张XX木器加工车间的西南角区域（入户配电箱下方地面处），起火原因为电气线路短路引起并扩大成灾的。经分析，灾害成因为：1、第一发现人张XX在房间内听到外面异响后起床查看，发现其本人租赁的车间内西南角处区域有火光，便叫醒家人，采用灭火器进行灭火处置同时拨打电话报警；2、各租赁户建筑之间未作有效防火分隔，火灾后导致火势蔓延扩大。

原审另查明，2011年12月，闵行区华XX民委员会（以下简称华漕卫星村委会）向XX厂、张XX等出具安全检查整改通知书，要求其对电线电路无保养、有乱拖拉现象、消防器材缺乏、灭火器过期、消防通道不畅、消防水源不足等安全问题进行整改。2012年2月，华漕卫星村委会分别与XX厂、张XX等签订《卫星村生产安全、消防安全、交通安全工作责任书》，要求其确保生产、消防安全。同年3月17日，华漕卫星村委会再次向XX厂出具整改通知，要求张XX对分租单位加强安全监督，加强日常安全巡查，确保安全无事故。

原审还查明，XX厂系＊＊＊开设之个人独资企业，张XX系＊＊＊之子。2009年左右，＊＊＊即不再管理上述企业，交由张XX实际负责经营管理，张XX之妻负责财务，上述锁厂之收益亦归张XX夫妻所有。此外，2014年10月14日庭审中，张XX代理人还称，XX厂系张XX开设的个体工商户。

现XX公司认为，张XX向张XX提供了不符合安全标准的厂房，张XX擅自改变仓库用途，且在用电过程中未确保用电安全，致使火灾发生，张XX和张XX应对其承担共同的赔偿责任，华漕卫星村委会作为场地管理方，未尽到管理责任，应承担连带责任，XX厂虽系与华漕卫星村委会签订场地租赁合同的相对方，但其实际负责经营的是张XX，张XX应与XX厂承担共同赔偿责任。故XX公司起诉至原审法院，请求判令：张XX、张XX、XX厂、华漕卫星村委会连带赔偿其烧毁物品损失人民币（币种下同）427，464.04元、运输费38，035元、评估费20，000元。

原审诉讼中，XX公司申请对火灾受损物品的价值进行评估，上海XX公司于2014年9月18日出具资产评估报告1份，载明，经评估，所涉标的物的评估价值为311，838.80元。评估基准日为2012年4月18日，本次评估标的物为火灾受损或烧毁的物品，部分物品已烧成炭化灰而无法辨别。由于标的物基本都是易燃或者较易燃物质，所以在消防灭火时将这些物品翻了个底朝天，已不再是火灾存放的状态，评估现场也已不是原有的状态，参考申请人在火灾事发后拍摄的照片，现场已被人为破坏过，部分在照片中可见的物品在现场勘查时已不见。加上自然因素，一些物品已炭化的表面被风化，造成尺寸缩小等变故，故本次评估中借助照片进行了尺寸数量的修复。对照片中可见，但数量不能确定的物品未予评估，对已成灰无法辨别的物品也未予评估。本次评估未对委估物品进行鉴定。物品的型号规格是根据申请人提供的发票、供货明细、供货厂家出具的规格型号证明，结合对现场实物辨别和丈量来确定的。评估价值=重置成本＊成新率＊数量，式中重置成本为基准日标的物含运杂费的购置成本，成新率为标的物的成新度，因本次标的物全是原材料类物品，故均按全新物品考虑，成新率按100%计算。

原审庭审中，张XX申请证人曹X、张X出庭作证，两证人均称，张XX的机器插头均是接在之前墙上已有的插板上，张XX未另接电线。

原审法院认为，公民、法人由于过错侵害国家的、集体的财产，侵害他人财产、人身的，应当承担民事责任。本案中，张XX租赁本市华XX康家弄＊＊＊号建筑作为木材工厂使用，事发当日，其在生产结束后未关闭电源、清扫场地，致使电源短路后场地上的木屑遇火星燃烧，而其承租的建筑内又堆放了木材、家具配件成品等易燃物，致使火势蔓延扩大，故其对本起事故的发生及损害结果的扩大均具有过错。XX厂作为出租方，其在租赁的上述土地上搭建建筑物分租给XX公司、张XX等租户，其虽在租户的租赁合同上要求承租人承诺，承租建筑仅作仓库使用，但其作为出租人，明知张XX多年来将上述建筑用于木材工厂生产作业，且张XX之建筑物内的架空电线、配电箱亦均系其配备，其却从未对其提供之设备电线进行过保养维修，亦未敦促张XX确保生产安全。此外，根据消防部门关于灾害成因的分析，各租赁户建筑之间未作有效防火分隔，火灾后才导致火势蔓延扩大，而XX厂系上述建筑物的出租方，其有义务对各租赁户之间的建筑作出防火分隔，确保租赁物消防安全，故XX厂对本起事故的发生亦具有过错。XX厂虽系＊＊＊开设的个人独资企业，但根据双方庭审陈述及租赁合同等证据，＊＊＊之子张XX现系XX厂的实际经营人，所得收益亦归张XX所有，且其在与各租户签订租赁合同时甚至都未使用XX厂的名义，而是以其个人名义对外出租，故张XX应对XX厂的赔偿责任承担连带责任。华漕卫星村委会作为上述土地的管理者，其虽多次至康家弄＊＊＊号进行检查并出具整改通知，但整改措施并未得到有效落实，故其亦应承担一定的过错赔偿责任。XX公司租赁上述房屋作为仓库使用，堆放地毯边角料等易燃或较易燃物品，其本身亦应积极采取消防措施以确保安全，而XX公司自认其平时该仓库并无专人看管，仅是卸货出货时有人员过去，而该仓库内亦未采取其他消防措施，故其对损害结果的扩大亦具有一定的过错。综上，原审法院结合各方对于事故发生及损害结果产生的过错，酌情确定张XX对XX公司的损失承担40%的赔偿责任，XX厂对XX公司的损失承担40%的赔偿责任，华漕卫星村委会对XX公司的损失承担10%的赔偿责任，XX公司对其损失自负10%的责任。张XX对于XX厂的上述赔偿责任承担连带责任。

关于损失的确定，本次评估，由XX公司申请，法院依法委托具有评估资质的评估公司，程序合法，结论客观真实，应当作为定案证据。考虑到评估报告对部分在照片中可见但现场未见、数量不能确定的物品及已成灰无法辨别的物品均未予评估，但上述物品亦确属XX公司因本次火灾而遭受之实际损失，故原审法院根据XX公司提供的发票、火灾后现场照片、评估报告中载明的未予评估的物品种类等，酌情确定上述损失为40，000元。对于XX公司主张的运输费，因评估报告所确定之评估价格已经为货品的重置成本价格，该重置成本中已包含运费成本，故XX公司另行主张运输费，原审法院难以支持。

原审法院审理后于二○一五年一月二十一日作出判决：一、张XX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上海XX公司140，735.52元；二、上海XX厂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上海XX公司140，735.52元；三、闵行区华XX民委员会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赔偿上海XX公司35，183.88元；四、张XX对于判决第二项所确定之上海XX厂之赔偿责任承担连带责任；五、驳回上海XX公司其余诉讼请求。负有金钱给付义务的当事人如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案件受理费8，282.49元，由上海XX公司负担2，732.49元，张XX负担2，450元，上海XX厂、张XX负担2，450元，闵行区华XX民委员会负担650元；评估费20，000元，由上海XX公司负担2，000元，张XX负担8，000元，上海XX厂、张XX负担8，000元，闵行区华XX民委员会负担2，000元。

原审判决后，XX厂、张XX不服，共同向本院提起上诉，认为：1、XX厂的实际投资人、控制人、收益人均为＊＊＊，张XX代表XX厂对外签订合同仅为职务行为，原审判决张XX对XX厂的赔偿责任承担连带责任于法无据；2、XX公司于原审中请求判令原审四被告承担连带责任，原审判决各方承担按份责任系超诉请判决；3、事故主要责任在于张XX一方，而XX公司在合同到期后拒不搬离其承租的厂房，并将易燃物存放于厂房内，亦应当对自己的损失承担过错责任；4、XX公司在火灾发生后未及时申报损失，故上诉人对涉案损失的真实性持异议，XX公司应当举证证明其主张的损失确系火灾造成；5、原审的评估无法真实反映被评估标的的价值，没有以实物作为评估对象，还利用照片进行尺寸和数量的修复，故原审法院对于损失价值的酌定没有依据。请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判，依法改判二上诉人不承担赔偿责任。

被上诉人XX公司不同意上诉人的上诉请求，辩称：1、张XX系XX厂的实际经营者，且租赁合同均系张XX以个人名义对外签订，租金亦由其收取，原审判决其与XX厂承担连带赔偿责任于法有据；2、原审判决并未超出其原审诉请，原审依据过错归责原则，确定各方承担按份责任未违反法律规定；3、其从未向上诉人表示不再续租，上诉人向其收取的押金亦未退还，双方于事发时系不定期租赁状态，且其在仓库中存放的物品不属于易燃物，其对事故发生并无过错；4、其于火灾发生后同其他受害户一样申报了财产损失，虽相关统计表因故无法查询到，但在案证据足以证明其租赁仓库中的大量物品于火灾中烧毁；5、经过庭审质证的资产评估报告客观真实，依法应成为定案依据。认为原审判决正确，请求二审法院予以维持。

被上诉人张XX不同意上诉人的上诉请求，要求维持原审判决。

被上诉人华漕卫星村委会亦不同意上诉人的上诉请求，请求维持原审判决。

本院经审理查明，原审认定的事实无误，本院依法予以确认。

本院认为，公民的财产权益受法律保护。行为人因过错造成他人财产损失的，应承担相应赔偿责任。被侵权人对损害的发生也有过错的，可以减轻侵权人的责任。本案的争议焦点在于：1、XX厂对于本起火灾事故的发生有无过错，张XX是否应与XX厂承担连带责任；2、原审判令各方承担按份责任有无不妥；3、原审确定的损失金额是否恰当。

首先，XX厂系涉案建筑物的出租方，其有义务确保建筑物的消防安全，亦有义务监督承租人安全、合理使用租赁物。然其未能对其提供的电线设备进行维修和保养，亦未做好各租赁户间的防火分隔措施，在明知张XX将仓库作为生产厂房使用时未督促张XX安全合理作业，导致火灾发生，故XX厂对于本起事故的发生存在过错，应当承担侵权责任。根据在案证据，张XX系XX厂的实际经营人，且以个人名义对外签订租赁合同，故原审法院判定张XX对XX厂的赔偿义务承担连带责任并无不当，本院予以认同。

其次，原审是否存在超诉请判决的问题，本院认为，本案各侵权主体并不存在共同侵权的故意，原审根据各方对事故发生的过错及原因力大小，判令各方承担按份责任于法有据，且原审判决的赔偿金额并未超出XX公司的诉讼请求。上诉人对于超诉请判决的理解存在偏差，其理由不能成立，本院不予支持。原审酌定的责任比例尚属合理，本院予以确认。

再者，上诉人对于财产损失评估报告所持异议，本院认为，评估报告系具有专业资质的机构作出，具有合法性、客观性和关联性，在上诉人无相反证据足以反驳该评估报告的情况下，本院对该评估报告的效力予以确认。因评估报告对部分物品因客观原因无法评估，原审法院根据评估报告中载明的未予评估的物品种类、XX公司提供的发票、火灾现场照片等，酌定该部分损失为40，000元，该处理方式并无不当，本院予以认同。

综上，上诉人的上诉请求无事实和法律依据，本院不予支持。原审法院所作判决正确，本院予以维持。据此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（一）项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二审案件受理费人民币8，282.49元，由上诉人张XX、上海XX厂共同负担。
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审　判　长　　李　虎

代理审判员　　洪可喜

代理审判员　　沈卫兵

书　记　员　　王XX

附：相关法律条文

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

第二审人民法院对上诉案件，经过审理，按照下列情形，分别处理：

（一）原判决、裁定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的，以判决、裁定方式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决、裁定；
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