定作合同纠纷

天津市东丽区人民法院

民 事 判 决 书

（2021）津0110民初171号

原告（反诉被告）：天津市XX厂

委托诉讼代理人：杨君强，天津XX律师。

被告（反诉原告）：程XX

委托诉讼代理人：宋XX，上海XX律师。

原告天津市XX厂（以下简称“XX厂”）与被告程XX承揽合同纠纷（应为“定作合同纠纷”）一案，本院于2021年1月4日立案后，依法适用简易程序。因案情复杂后转为适用普通程序，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。被告程XX提出反诉请求，本院依法受理后与本诉合并审理。原告XX厂的经营者施XX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杨君强，被告程XX及其委托诉讼代理人宋XX到庭参加诉讼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XX厂向本院提出诉讼请求:1.判令程XX给XXXX厂190520元的货款；2.判令程XX给XXXX厂迟延给XX期间的债务利息（自2018年10月22日至实际给XX日)；3.判令本案诉讼费由程XX承担。2021年4月1日，XX厂变更其第1项诉讼请求为：判令程XX给XXXX厂货款206120元。事实和理由：2018年3月31日，XX厂、程XX签订编号为XXX的《铜门定做合同》（下称“铜门合同”），约定:XX厂为程XX定做两套门、一套楼梯。楼梯为铝制材质，单价3400元，以实际发生量结算。合同签订后，程XX给XXXX厂定金50000元。XX厂如约将两套门交XX并安装。2018年10月22日，XX厂、程XX签订编号为XXX的《铜门定做合同》（下称“扶手合同”），约定:将楼梯材质变更为铜制，单价为7800元，面积为“40”。供方生产完毕，需方XX清余款50%，计150000元。XX厂如约生产完毕，交XX程XX后，程XX却仍未给齐尾款，楼梯款尚欠162000元。另，程XX另有楼梯起头柱款8520元未给XX。XX厂多次催要上款未果，故成诉。

程XX辩称，XX厂没有履行木扶手及铜贴片的安装义务，且其安装的两扇门中，已经有一套因质量问题被程XX更换。因此，XX厂未履行其合同义务。此外，扶手价款应按实际核算的长度确定，实际为31m而并非40m，且起头柱的金额亦已包含在内，不应另行计算。由于XX厂没有安装木扶手，导致程XX另向第三方购置，其费用支出应由XX厂负担。XX厂未履行其合同义务，导致合同目的无法实现，其应双倍返还定金。因此，不同意XX厂的诉讼请求。

程XX向本院提出反诉请求：1.判令XX厂赔偿程XX74400元及利息（自2019年1月17日起至2019年8月19日止，按同期贷款利率计算，自2019年8月20日至实际清偿之日止，按照报价利率计算）；2.判令XX厂双倍返还程XX定金100000元；3.判令本案诉讼费用由XX厂负担。事实和理由：2018年3月31日，程XX与XX厂签订合同，约定XX厂为程XX定做两套门，一套楼梯扶手。程XX依约给XX定金50000元。2018年10月22日，程XX与XX厂又签订了一份铜门定做合同，合同约定，XX厂给程XX安装铜制楼梯扶手，应在40天左右安装完毕。XX厂在安装完毕楼梯扶手下半部分后，因设计不合理导致无法安装楼梯扶手上半部分。XX厂前后四次派员安装，仍无法在约定时间内完成安装。此后，程XX多次催促XX厂完成安装工作，但XX厂拒不履行。再后来，程XX便无法联系到XX厂。无奈，程XX只能另行与案外人天津市XX签订订购合同并向其支XX74400元，由案外人制作配套扶手并安装完毕。XX厂无正当理由拒不履行合同义务，违反相关法律规定，并给程XX造成了损失。为维护自身合法权益，特诉如所请。

XX厂辩称，双方签订了两份合同，XX厂已按铜门合同的约定将两套门交XX程XX并安装完毕，程XX主张其中一套门已由其自行更换，其行为导致该产品已超过保修期，此后责任应由程XX自行承担。该合同已履行完毕，故程XX要求双倍返还定金，无事实和法律依据，XX厂不予认可。扶手合同对合同价款明确约定为312000元。扶手部件均已制作完毕并运抵程XX处。根据扶手合同第6条的约定，XX厂生产完毕后，程XX需XX清余款，XX厂才会安排安装。因此，在程XX尚未XX清合同尾款的情况下，XX厂不负安装义务。程XX自行找案外人安装扶手，相关责任应由其个人承担。因此，不同意程XX的反诉请求。

本案当事人围绕诉讼请求依法提交了证据，本院组织当事人进行了证据交换和质证，本院认证意见如下：

一、XX厂提供《铜门定做合同》两份，拟证明双方合同约定。经庭审质证，程XX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认可，但认为扶手合同的结算金额应以实际测量为准。本院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提供楼梯扶手图纸，拟证明扶手实际长度为42m，楼梯的起头柱系由程XX自订，其费用应由程XX负担。经庭审质证，程XX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认可，但认为结算价格应按实际测量结果确认，且起头柱已计入总造价中，不应另行计算。本院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提供2020年12月7日电话录音，拟证明XX厂向程XX主张清偿货款，程XX当时也并未提出未安装木扶手的抗辩理由。经庭审质证，程XX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予以认可，对证明目的不予认可。本院对该证据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二、程XX提供订购合同、收据，拟证明程XX因XX厂未能安装木扶手，故另购置木扶手，为此支XX价款74400元，且经实际测量扶手长度为31m。经庭审质证，XX厂对证据的真实性不予认可。本院对该证据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提供铜门定做合同、收据，拟证明按扶手合同约定，扶手长度应以实际测量为准，且XX厂应在收到定金40天后安装完毕。经庭审质证，XX厂对该证据的真实性予以认可，但认为应当在安装木扶手前交齐尾款。本院对上述证据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提供楼梯照片、楼梯视频、录音，拟证明XX厂未能在约定时间内完成木扶手的安装，且事实上已不能完成安装。经庭审质证，XX厂对该证据的真实性认可，对证明目的不予认可。本院对该证据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申请证人马X出庭作证，拟证明XX厂虽经多次尝试，但也未能按时将木扶手安装到位，且证明程XX并无阻拦XX厂安装的行为。经庭审质证，XX厂认为该证人自称是在2019年下半年才在案涉房屋内进行装修，而XX厂系在2019年上半年安装木扶手，故证人看到的安装场景并非XX厂的安装情形，而是程XX另购木扶手的安装情况。上述证人与本案双方均无明显利害关系，其证言客观持中，虽对目击时间有所混淆，但符合记忆衰减特征，故本院对其证言的真实性予以确认。

本院经审理认定事实如下：

一、2018年3月29日，程XX向XX厂支XX定金2000元。同日，XX厂向程XX开具收款单一份，上载：铸铝门，样子XYS-29019总款52000元，欠50000元。测尺后订图交50%定金安装前交齐。

2018年3月31日，XX厂与程XX签订铜门定做合同一份，约定要点为：1.程XX在XX厂处定做铜门及铝制扶手；2.“XY5F-13”（楼梯扶手），材质为铝，颜色为镀金，单价3400元，总金额以实际发生量结算。“XY5F-8002院门”，总金额18000元。“XY5F-2-9019皇冠”，加指纹锁，总金额52000元；3.收取50000元定金。收取定金后，XX厂安排生产。此批铜门，XX厂收取定金后在50天内生产安装完毕。

2018年3月31日，程XX向XX厂支XX定金48000元。同日，XX厂向程XX开具收款收据，上载：定金48000元。

此后，XX厂开始制作定制两扇门（XY5F-8002；XY5F-2-9019），其中一扇于2018年5月底安装完毕，另一扇于2018年10月-11月期间内安装完毕。经双方确认，XY5F-13楼梯扶手部分的合同内容并未实际履行，双方约定改为铜质扶手，并重新签订以下扶手合同。

二、XX厂经对程XX所在房屋测量后，制出设计图纸，该图纸经程XX签字确认。其中，在“地下室左边”一图中，标注有“玉石大柱客户自定”。此后，XX厂向案外人采购起头柱，金额为8520元。该起头柱运抵程XX处后，已由其自行安装完毕。

2018年10月22日，XX厂与程XX再签订铜门定做合同一份，约定要点为：1.程XX在XX厂处定做铜扶手，“面积（㎡）”处标注40，单价为7800元；2.产品在收取定金后在“40左右”天内生产安装完毕。XX厂生产完毕，程XXXX清余款50%即150000元后，XX厂安排安装，程XX应给予相应配合。该合同定金约定处为空白未填。

2018年10月23日，程XX给XXXX厂150000元。

XX厂已将产品生产完毕，并运抵程XX处。其中，铜XX已经安装完毕。木质扶手及铜贴片尚未安装，现在程XX处。

三、2019年1月8日，程XX与案外人天津市XX签订友佰家具商行订购合同一份，约定程XX在案外人处定制“高端定制美国进口纯红橡原木超厚弧形楼梯扶手”，“工程量31m，单价2400元/m，工程款总价为74400元”。

四、本案诉讼过程中，经本院协调，双方同意按扶手合同的约定安装扶手。然而，XX厂希望将原已运抵程XX处的木扶手加工后重新利用，而程XX则要求XX厂重新生产木扶手并予安装，否则，拒绝向XX厂返还木扶手。

本院认为，双方先后签订的两份合同，其签订时间及合同内容均不一致，应视为两个独立的合同关系。因此，程XX就铜门合同所支XX的定金，不能同时视为对扶手合同的担保。

两份合同均约定按照程XX要求的样式、材质、尺寸完成工作、交XX成果，均属定作合同关系。两合同均合法有效，双方应如约履行各自合同义务。

一、铜门合同。双方曾合意变更该合同，变更后，合同内容仅为两扇铜门，合同总金额亦相应变更为70000元。XX厂已履行其制作安装义务，程XX并未证明该门质量不合约定，至于程XX随后是否自行更换该门，亦与XX厂无关。因此，应视为XX厂已履行其合同义务。程XX也应如约支XX报酬。程XX还应再支XX合同尾款20000元（70000-50000）。

铜门合同对支XX合同尾款的期限未作明确约定，按照法律规定，定作人应当在承揽人交XX工作成果时支XX报酬，故程XX至迟应在两扇铜门安装完毕时支XX尾款。程XX未能及时XX款，构成违约，除应继续履行XX款义务外，还应赔偿违约损失。此损失主要系利息损失，故应以参照同期贷款利率计算违约金为宜。由于双方均无证据证明铜门安装的具体完成时间，本院斟酌案情，认为应以自2018年12月1日起计算违约金为公允。

二、扶手合同。就合同价款总额的约定问题，双方存在争议。该合同第1条已明确约定了“面积”为40，且合同第6条已明确约定价款50%的金额为150000元，据此反推总额已经确定（300000元），此与合同第1条单价与“面积”之积基本相符。据此足以确认扶手合同系采固定总价（300000元）而非按实际安装长度结算。程XX于诉讼中还要求对木扶手实际长度进行勘验测量，按上述分析，其请求对于案件裁判并无实际意义，不应准许。

㈠扶手合同由铜XX及木扶手两部分构成。其中，就木扶手的安装期限问题，扶手合同第5条及第6条的约定存在矛盾，第6条的约定显然更利于XX厂，但即使该约定执行，因XX厂已经在程XX尚未支XX尾款的情况下组织安装扶手，可视为其已放弃合同抗辩权。因此，现XX厂据此提出抗辩，本院依法不予采纳。

XX厂并未按约定及时完成木扶手的安装，其虽主张系因程XX未履行协助义务所导致，但未能提供证据予以证明。且经证人马X出庭作证，XX厂派员去安装木扶手“安装了两三次也未能装上”亦可印证XX厂对未能履行此合同义务确有相当责任。因此，应认为XX厂已迟延未能履行其木扶手安装义务。

㈡现程XX已另寻案外人安装了木扶手，且双方已互无基本信任，符合合同解除情形，此时，程XX已具有合同法定解除权，但其不要求解除合同（4月1日庭审笔录：第5页，第1-2行；第6页，倒数第3行），本院予以尊重。

经本院协调，双方同意于本案诉讼过程中继续木扶手安装作业，但程XX以必须使用新制扶手为由拒绝安装。虽然楼梯扶手也应同时满足装饰的要求，但满足使用要求仍为扶手安装之主要目的，且以现有加工工艺，在重新利用原已运抵程XX处的木扶手时，是否即必然无法达到原有外观要求，当时仍属未知。即使以原料重新加工后仍无法达到预计安装效果，程XX也仍可再要求XX厂承担违约责任。然而，程XX未给XX厂尝试机会即断然拒绝XX厂取走木扶手，可视为其未能给予必要协助。此不仅违反扶手合同第6条后段之约定，且违反定作人所负予以协助的法定义务。按照法律规定，XX厂可以要求解除合同，现XX厂已于本案中表示不再继续履行原合同。因此，扶手合同应予解除。

㈢按照法律规定，合同解除后，尚未履行的，终止履行；已经履行的，根据履行情况和合同性质，当事人可以请求恢复原状或者采取其他补救措施，并有权请求赔偿损失。

1.木扶手及铜贴片部分尚未安装，扶手合同解除后，该部分合同内容应终止履行，其相应报酬亦不再支XX。就木扶手及铜贴片部分的价格，扶手合同未作单独约定，双方意见亦未见统一，又均未申请评估鉴定。本院斟酌案情，并参考程XX另购扶手价格以及XX厂的意见，认为该部分价值应以65000元为公允。就木扶手等的返还问题，因XX厂未提出相应主张，故本案不予处理，XX厂可另行解决。

2.铜XX部分已由XX厂安装完毕并为程XX所利用，即使在合同解除后，该部分折价也应予以支XX，其金额为235000元（300000-65000），程XX还应再XX85000元（235000-150000）。因XX厂未完整履行其合同义务在先，故上款的利息损失，本院依法不予支持。

3.程XX另寻案外人安装木扶手并支出的费用，系另一合同关系所生，程XX也因此获得了木扶手的对价，故此费用支出并非XX厂未如约安装木扶手行为所造成的直接性、终局性损失。此外，程XX亦未举证证明其另购扶手存在明显的溢价损失。因此，程XX要求XX厂赔偿此费用支出，缺乏法律依据，本院依法不予支持。

4.XX厂的违约行为所导致的损失，主要系程XX预交费用中未安装部分对价在履行期满后的利息损失。本院斟酌案情，认为该损失应以确定为950元为公允。

三、起头柱。程XX主张起头柱的价格已包含在扶手合同之中。然而，该合同“产品型号及其他”一栏并无起头柱的内容，且在程XX签字确认的设计图纸上亦显示该起头柱为“客户自定”，足见该起头柱内容并不包含于扶手合同总价之中。

就该起头柱的定制事宜，系成立一单独的定做加工合同关系。XX厂虽未能履行其安装义务，但起头柱已制作完毕并为程XX所利用，程XX应支XX相应对价。就其金额问题，本院斟酌案情，认为应以8000元为公允。因XX厂未完整履行其合同义务在先，故上款的利息损失，本院依法不予支持。

该对价的利息损失系XX厂违约（未安装起头柱）在先而自行造成，故程XX无需赔偿。

综上所述，XX厂的诉讼请求、程XX的反诉请求，均部分具有事实和法律依据，本院在上述范围内依法予以支持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六十条、第六十七条、第九十四条第四项、第九十七条、第二百五十一条、第二百五十九条、第二百六十三条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担保法》第八十九条、第九十条、第九十一条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〉时间效力的若干规定》第一条第二款，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〉的解释》第九十条的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一、被告程X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天津市XX厂支XX定做铜门报酬20000元及违约金[以20000元为基数；自2018年12月1日至2019年8月19日为631元；自2019年8月20日至实际XX款之日止，按同期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（LPR，一年期）计算]；

二、被告程X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原告天津市XX厂支XX定做铜XX及起头柱折价合计93000元。

三、驳回原告天津市XX厂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
四、反诉被告天津市XX厂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反诉原告程XX支XX违约金950元。

五、驳回反诉原告程XX的其他反诉请求。

[为便利执行，第一项与第四项互相抵销，抵销后第四项不再执行，第一项铜门报酬判项内容部分不变，仅违约金部分总体改按如下内容执行：以20000元为基数，自2020年1月5日至实际XX款之日止，按同期全国银行间同业拆借中心公布的贷款市场报价利率（LPR，一年期）计算；其他判项仍按原内容执行]。

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XX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XX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

本诉案件受理费4630元，由原告天津市XX厂负担2071元，由被告程XX负担2559元。反诉案件受理费减半收取1894元，由反诉原告程XX负担1869元，由反诉被告天津市XX厂负担25元。

如不服本判决，可以在判决书送达之日起十五日内，向本院递交上诉状，并按对方当事人或者代表人的人数提出副本，上诉于天津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。

审　判　长　　王艳芬

审　判　员　　张　梁

人民陪审员　　徐富鑫

二〇二一年六月八日

书　记　员　　陈X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