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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川省成都市中级人民法院

民事判决书

(2017)川01民终14728号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：裴X，男，1975年10月26日出生，汉族。

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：陈X，女，1971年10月19日出生，汉族。

二上诉人共同委托诉讼代理人：宫X，四川XX律师。

二上诉人共同委托诉讼代理人：梁X，四川XX律师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：彭X，男，1977年6月6日出生，汉族。

委托诉讼代理人：四川XX律师。

上诉人裴X、陈X与被上诉人彭X民间借贷纠纷一案，不服成都市武侯区人民法院（2017）川0107民初6756号民事判决上诉于本院，本院于2017年10月27日立案受理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于2017年11月22日对本案进行了不开庭审理。上诉人裴X、陈X的共同委托诉讼代理人宫X、梁X，被上诉人彭X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邱XX参加了诉讼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上诉人裴X、陈X上诉请求：一、撤销一审判决，依法改判驳回彭X的诉讼请求；二、一、二审案件受理费、财产保全费由彭X承担。事实及理由：一审认定事实不清，适用法律错误。1.彭X一审提交的《借款协议》条款编号、内容错乱，载明借款发生期间的日期错误且有涂改痕迹，不应简单认定为文字表达能力问题，且实际收款账户与协议约定的账号、实际转账金额与彭X诉请借款本金均不一致，上述问题均证明案涉借款协议不真实，彭X与裴X之间并不存在真实的借贷关系；2.裴X、陈X一审提交的与彭X的电话录音系关键证据，并非窃取或偷录的视听资料，不应草率排除，该证据能够证明彭X与裴X之间并无民间借贷关系；3.彭X并未举证证明案涉借款用于夫妻共同生活，且案涉借款明显高于夫妻日常生活所需，不应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。

彭X答辩称：一审认定事实清楚、适用法律正确。1.上诉人裴X、陈X所称《借款协议》中的若干瑕疵系表述错误，并不影响其法律效力；2.本案借款系先转款再补签合同，故实际转款账户与合同约定账户不一致，但不影响借贷关系的成立；3.上诉人所称视听材料反映的内容不真实，彭X起诉裴X是其真实意思表示；4.本案借款系为生产经营需要，应当认定为夫妻共同债务，由裴X、陈X共同承担。

彭X一审诉请判令：裴X、陈X共同返还借款本金76万元及利息（自2014年7月1日起，按月利率2%计算至付清之日止）。

一审法院经审理查明：裴X与陈X系夫妻关系，于2002年10月17日登记结婚。裴X系成都某餐饮管理服务有限公司的股东，并担任该公司经理，因经营需要，自2014年3月18日起与彭X有多次资金借贷往来。2014年7月1日，彭X作为出借人，裴X作为借款人，签订《借款协议》对双方之间的债务予以确认，载明在本协议签订前已向裴X指定的银行账户转账支付借款76万元，并约定：该款借款期限为12个月（即从2014年7月1日起至2015年6月30日止）；借期内的月利率为2%；若逾期还款，裴X应以借款总额为基础，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四倍向彭X支付逾期利息。同日，裴X出具《借条》及《收条》，分别载明：“今借到彭X为履行《借款协议》义务支付的借款人民币大写柒拾陆万元整，小写760000元；该笔借款已由彭X转入我所指定账户。该借款期限为12个月，利息为月息2.0%。（具体内容详见出借人、借款人于2014年7月1日签订的《借款协议》）”及“今收到彭X为履行《借款协议》义务支付的借款人民币大写柒拾陆万元整，小写760000元；（具体内容详见出借人、借款人于2014年7月1日签订的《借款协议》）”。2016年1月31日，彭X向裴X发送《借款催收通知书》，要求裴X归还借款本金及支付利息。同日，裴X签署《签收回执》，表明已收悉《借款催收通知书》，但之后未归还该借款的本息。

以上事实，有婚姻登记证书（川蓉青结2001字第1590号）、成都某餐饮管理服务有限公司的章程与第一次股东会议决议、《借款协议》、《借条》、《收条》、《借款催收通知书》及《签收回执》、银行交易流水及当事人庭审陈述等在案证实。

一审法院认为：一、关于本案的起诉是否是彭X的真实意思表示。裴X、陈X当庭出示裴X与彭X的电话录音，以录音中彭X有“我给你说不是说我要起诉你”、“这不是我的意愿”的表述，主张本案的起诉不是彭X的真实意思表示。诉讼中，裴X、陈X未进一步举证证明电话录音已征得彭X的许可或告知过彭X通话将被录音，且彭X的委托诉讼代理人质证时明确提出了异议而不予认可，故该证据的取得存有疑点，依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六十九条第三项之规定，对该证据不予采信。同时，根据裴X、陈X提交的电话录音的文字记录，彭X在表述“我给你说不是说我要起诉你”、“这不是我的意愿”后，接着表述其因债务纠纷被他人提起了诉讼，故其“我给你说不是说我要起诉你”、“这不是我的意愿”的表述是应理解成“本案的起诉不是彭X的真实意思表示”，还是应理解成“彭X本没计划现在就起诉，希望裴X、陈X主动履行还款义务，因被他人起诉清偿债务，为了清偿他人债务不得不催收自己的债权而行使权利提起本案诉讼”，还需进一步的证据予以佐证，但其在此次通话的后续表述中，对裴X提到“起诉人是你的嘛”时，明确表述“那肯定是我裴X，上面写的我的名字的嘛”，由此可见，裴X、陈X对录音中彭X的“我给你说不是说我要起诉你”、“这不是我的意愿”的表述，主张本案的起诉不是彭X的真实意思表示属理解有误。基于上述分析，裴X、陈X于本节的主张证据不足，不予采纳，据此，可认定本案的起诉是彭X的真实意思表示。

二、关于《借款协议》的效力。裴X、陈X辩称签订《借款协议》不是裴X的真实意思表示，协议的签订、出具《借条》与《收据》、签收《借款催款通知书》等均是受胁迫而为，但诉讼中并未提交证据予以证明，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六十四条第一款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二条之规定，对裴X、陈X的该抗辩意见不予采纳。庭审中，裴X、陈X又以《借款协议》编号混乱、多处内容存在复制、载明的金额与彭X转账的金额不符、借款发生期间的日期错误且有改动、载明的银行账户不是裴X的账户等为由，主张《借款协议》是虚假协议。对此，彭X解释《借款协议》是对之前发生的借款经清算后对剩余债务的确认与还款约定，银行账户是裴X提供的，彭X没有仔细审查。根据双方提交的《借款协议》，除彭X提供的那份在第二条第2.1款中有关借款发生期间的截止日期有涂改痕迹外，其余的内容及条款均一致，经审查，《借款协议》在内容的表现形式上确实存在裴X、陈X提出的错误之处，但综合《借款协议》的全文与全案的证据分析来看，首先，条款编号错乱、错乱条款的内容相同、载明的借款发生期间的日期错误且有改动等属文字表述上的瑕疵，反映的是当事人文字表达能力的问题，不影响双方对签订《借款协议》的行为作出真实意思表示；其次，双方提交的各自银行账户的流水证明，《借款协议》签订前，彭X多次向裴X的银行账户转款，裴X亦如数收到所有款项，且金额远大于《借款协议》中约定的金额，诉讼中，裴X未举证证明所收到的款项不是借款，也未举证证明已全部返还，所有这些充分证明，彭X与裴X之间真实建立有借贷关系，且该借贷关系建立在《借款协议》签订前，并在《借款协议》签订时未归于消灭，从而印证了《借款协议》载明所约定的借款在协议签订前已向裴X指定的银行账户予以了转账支付的真实性，也印证了彭X针对裴X提出“载明的金额与转账的金额不符”以及《借款协议》签订的由来所作解释的合理性，故一审法院对彭X的该解释予以采纳。同时，双方提交的各自银行账户的流水还证明，彭X转款所指向的账户与裴X收款的账户系同一账户，且户主是裴X，该账户不是《借款协议》中约定的账户，也就是说双方签订《借款协议》所确认的借贷关系与《借款协议》中载明的账户无关联性，故《借款协议》中有关银行账户的错误载明不能否定双方借贷关系的真实性，即不能否定《借款协议》的真实性；再次，《借款协议》的主要条款中，除明确载明了约定的借款发生于协议签订之前外，还对借款的金额、借款的期限、借期内的利率与逾期利率等进行了明确约定，且没有歧义，而裴X确认是其签字并按捺手印出具的借条、收款收据、借款催收通知书的签收回执等，与双方提交的各自银行账户的流水、一审法院已采纳的彭X所作的合理解释所形成的证据锁链，印证了《借款协议》所约定的借款即为双方在协议签订的借贷关系中未予清偿的借款，也印证了金额为76万元的真实性。基于以上分析，裴X、陈X主张《借款协议》是虚假协议的理由不能成立，一审法院不予采纳，且该理由也不影响《借款协议》的效力。据此，可认定《借款协议》的签订是彭X与裴X的真实意思表示，且协议有关权利义务约定的主要条款不违反法律法规的强制性规定，该约定合法有效，对双方均具有法律约束力。

三、关于责任的划分与承担。根据双方的举证和查明的事实，彭X已履行了《借款协议》所约定借款的出借义务，借款期限届满后，裴X未依约履行返还借款、支付借期内利息的义务，其行为已构成违约，依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六十条第一款、第二百零五条、第二百零六条、第二百零七条之规定，裴X应当承担返还借款、支付借期内利息与逾期利息的民事违约责任。《借款协议》、《借条》及《借款催收通知书》均载明借款本金为76万元，故彭X主张返还借款本金76万元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依法予以支持；《借款协议》约定借期内利率为月利率2%，未超过年利率24%，约定借款期限为2014年7月1日至2015年6月30日，彭X主张按约定的利率自2014年7月1日起计算借期内利息，依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第二十六条第一款之规定，一审法院予以支持；《借款协议》约定逾期利率按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四倍，但该约定超过了年利率24%，现彭X主张按月利率2%计算逾期利息，依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第二十九条第一款之规定，一审法院予以支持。诉讼中，裴X称其银行账户一直由公司使用，公司在归还银行卡时未告知还有债务，主张其不应承担返还借款、支付利息的民事责任。公民的银行账户属于其所享有财产，理应由其尽到妥善管理的义务，裴X作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，应知晓银行账户出借后可能承担的法律后果，且其与公司是否有约定以及如何约定均不能对抗债权人；另一方面，本案《借款协议》的合同主体是裴X，而不是其公司，依据合同相对性的原则，应当由其履行合同义务；为此，一审法院对裴X提出不应由其承担责任的主张不予采纳。裴X于本案所负债务产生于其与陈X的夫妻关系存续期间，诉讼中，裴X、陈X未举证证明裴X与彭X之间有该债务为个人债务的明确约定，也未举证证明裴X、陈X之间有彭X知道的夫妻一方对外所负债务为个人债务的约定，陈X未举证证明该债务系裴X与彭X恶意串通所虚构的债务，也未举证证明该债务系裴X从事吸毒或赌博等违法犯罪活动所负债务，依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〉若干问题的解释（二）》第二十四条之规定，一审法院对裴X、陈X辩称该债务不属夫妻共同债务的主张不予采纳，对彭X主张裴X、陈X应共同承担清偿责任的诉讼请求予以支持。

综上所述，彭X于本案的诉讼请求证据充分，于法有据，应予支持。据此，一审法院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六十条第一款、第二百零五条、第二百零六条、二百零七条、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六十四条第一款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民间借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》第二十六条第一款、第二十九条第一款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〉若干问题的解释（二）》第二十四条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二条、第七十条第三项之规定，判决裴X、陈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返还彭X借款本金76万元，并按月利率2%支付该款自2014年7月1日起清偿之日止的利息，利随本清。如果未按照本判决指定的期限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案件受理费16565元，减半收取计8232.5元，财产保全费5000元，共计13232.5元，由裴X、陈X负担。

二审期间，上诉人提交新证据：四川XX（编号：川中一会审（2014）第A-27号），该报告由成都XX公司（以下简称XX公司）股东提供，以证明在XX公司清算中列明裴X应负担亏损额合计为778236.65元，即为案涉借款协议所涉金额，且裴X的银行卡一直由XX公司使用，彭X和裴X之间并无实际借贷关系。彭X质证称：对该审计报告的真实性、合法性、关联性均不认可。1.审计报告系复印件，来源不明；2.证据于2014年6月30日形成，上诉人并未在一审、二审举证期间内提交；3.该报告无法反应与彭X有关联，不具有证明力。本院认为，上述证据不能证明裴X、陈X的主张，本院不予采信。

二审查明的事实与一审查明的事实一致。本院对一审查明的事实予以确认。

本院认为：本案的争议焦点为：1.彭X与裴X之间是否存在借贷关系；2.裴X与陈X是否应当共同承担借款债务。评述如下：

一、彭X为证明与裴X存在借款关系，提交了均有裴X签字的借款协议、借条、收条和借款催收通知书以及转款凭证，裴X提交了其与彭X之间的电话录音作为反驳证据，并以借款合同上有涂改、收款账户与约定不符等为由否认其有借款意思表示，但尚不足以推翻彭X提交的证据所反映的借款事实。裴X称收款账户一直由XX公司使用，公司在归还银行卡时未告知还有债务，但公民的银行账户属于其所享有财产，理应由其尽到妥善管理的义务，裴X作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人，应知晓银行账户出借后可能承担的法律后果，对其签订借款合同和出具收条等行为所产生的法律后果也应明知。同时，即使其与XX公司有约定以及如何约定均不能对抗债权人，彭X有权依据合同相对性的原则要求裴X还款。

二、裴X、陈X未举证证明裴X与彭X之间有该债务为个人债务的明确约定，也未举证证明裴X、陈X之间有彭X知道的夫妻一方对外所负债务为个人债务的约定，陈X未举证证明该债务系裴X与彭X恶意串通所虚构的债务，也未举证证明该债务系裴X从事吸毒或赌博等违法犯罪活动所负债务，一审法院据此依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〉若干问题的解释（二）》第二十四条之规定判决裴X、陈X应共同承担清偿责任并无不当。

综上，裴X、陈X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，应予驳回。原审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应予维持。

据此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一审案件受理费负担不变，二审案件受理费16565元，由裴X、陈X负担。
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审判长　　王XX

审判员　　姚XX

审判员　　王　某

二〇一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

书记员　　李X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