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X、广州市XX公司公路货物运输合同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

　　广州铁路运输中级法院民事判决书

　　(2018)粤71民终99号

　　上诉人(原审原告)：李X，男，1973年5月20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四川省南充市顺庆区。

　　委托诉讼代理人：陈玉金，广东XX律师。

　　被上诉人(原审被告)：广州市XX公司，住所地广东省广州市黄埔区保沙XX。

　　法定代表人：彭XX，经理。

　　委托诉讼代理人：陈XX，广东XX律师。

　　被上诉人(原审被告)：王X，男，1972年10月15日出生，汉族，住广东省英德市。

　　上诉人李X因与被上诉人广州市XX公司(以下简称XX公司)、王X公路货物运输合同纠纷一案，不服广州铁路运输第二法院(2018)粤7102民初2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于2018年8月29日立案受理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审理，上诉人李X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陈玉金、被上诉人XX公司的委托诉讼代理人陈XX到庭参加法庭调查、询问，被上诉人王X经本院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未到庭。本案现已审理终结。

　　上诉人李X上诉请求：1.撤销一审判决第一项内容，改判由XX公司、王X共同向李X支付运输款27019元及逾期付款违约金3208.5元(按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，自2015年11月17日起暂计至2018年5月5日为3208.5元，其后计至实际清偿日止);2.本案一、二审诉讼费用由XX公司、王X承担。事实和理由如下：一、李X在一审已穷尽举证责任，对本案关键事实提供了相互佐证的客观证据，而且王X经法院传唤也未到庭，表明其放弃质证的权利。一审法院既没有确认李X举证的事实，也没有依法调查李X及代理人客观无法调查的关键证据，错误适用证据规则将举证责任分配给李X，导致事实认定错误，判决错误。1.李X就XX公司、王X拖欠运输款的事实，已提供了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原件、录音原件、短信记录原件、银行转账原件等证据加以证实，上述证据已经形成完整证据链。XX公司、王X对拖欠运费的事实不予认可，应提供反驳证据。现XX公司提供在广州市公安局黄埔区分局备案的财务章，意图证明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XX公司的印章与公司备案的印章不一致，进而抗辩公司债务。但XX公司使用印章行为是公司内部的管理行为，李X作为第三方无法知晓，XX公司不能以不规范使用印章的内部行为对抗第三人的合法债权。而且，王X作为X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，其在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的签字行为构成表见代理。2.王X作为X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，其签名行为足以构成对XX公司的表见代理，且事后就运输款安排付款，付款时也备注“XX付运费”。为证明该事实，李X提供了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王X的签名及王X与李X的通话录音，王X使用号码为186××××0988的手机与李X联系，安排支付部分运输款。李X已完成了举证责任，但一审法院仍认为上述证据不能证明该手机号码的使用人为王X，录音的对象也为王X本人。李X及其诉讼代理人的调查取证权限有限，无法向手机运营商查询手机号码机主的信息。而且，王X在一审也没有到庭参加诉讼。一审法院如认为王X未到庭需要核实手机号码机主信息，应依法向手机运营商调查核实。但本案审理过程中，一审法院没有释X，在李X已完成举证责任的情况下，基于李X无法调查收集的证据而判其承担举证不能的后果，属于证据规则适用错误，举证责任分配不当。二、一审法院对证据的审查有遗漏，应认定王X为涉案运输款的共同付款人。1.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的下方设有“付款人”和“身份证号码”两栏，一审法院对此未作认定和分析，而李X认为该设置恰恰证明王X是共同付款人。根据日常生活经验法则，该退票证明由王X起草，其有绝对控制权在内容上表达真实意思。如为单位确认债务，一般签名落款会设置“法定代表人”，而不需要设置为“付款人”，同时付款人的下方还设置“身份证号码”，意思表示很明显，就是付款人是个人，需要输入身份证号码信息。2.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签订后，王X安排陈*向李X支付部分运输款，在录音中也承认对李X的债务，并称在退股时已与XX公司股东约定好由XX公司付款，即王X承认其应共同支付李X运输款。但王X不能以其与XX公司的内部约定来对抗第三人李X，故王X应按约定承担共同付款责任。

　　被上诉人XX公司二审答辩称，XX公司未欠李X运输款项，李X上诉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。一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请求二审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　　被上诉人王X二审未发表意见。

　　李X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：1.判令XX公司向李X支付运输款27019元及逾期付款违约金2548.98元(违约金自2015年11月17日起暂计至2017年11月1日为2548.98元，计至实际清偿之日止)，暂合计29567.98元;2.本案诉讼费用由XX公司承担。一审诉讼过程中，李X申请追加王X为被告，并变更诉讼请求为：1.判令XX公司和王X共同向李X支付运输款27019元及逾期付款违约金2548.98元(违约金自2015年11月17日起暂计至2017年11月1日为2548.98元，计至实际清偿之日止)，暂合计29567.98元;2.本案诉讼费用由XX公司、王X承担。

　　一审法院认定事实：2015年11月4日，李X收到一份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，内容为：XX公司确定尚有37019元未支付给粤A×××××李X，李X将票号为187XXXX3964的支票退回给XX公司，XX公司承诺于2015年11月16日转账到李X账户。该退票证明加盖一枚内容为“广州市XX公司财务专用章”的圆形章，并有名为“王X”的签名。2016年2月，李X与电话号码为186××××0988的手机使用人进行短信往来。2016年2月3日，李X要求对方付款。2016年2月6日，该号码使用人回复“136××××5711陈*”，李X回复确认收到款项。当日，李X收到一笔10000元的银行转账，该笔款项由名为“陈*”的账户转出。一审另查明，XX公司成立至今，使用过两个财务专用章。第一个财务专用章为方形，印章内容从左到右横写为“广州市XX公司财务专用章”，该章已于2017年12月6日销毁。第二个财务专用章为方形，印章内容从右往左竖写为“广州市XX公司财务专用章”，该章从2017年12月6日使用至今。X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曾为王X，该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于2017年7月份变更为彭XX。

　　一审法院认为：本案为公路货物运输合同纠纷。李X主张其为XX公司运输货物，XX公司尚欠运费27019元未支付，应当负有付款义务;王X在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签名，应当负有连带付款责任。对此，李X提交了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、录音、短信记录、银行转账凭证等证据。对于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，XX公司否认其内容，认为XX公司与李X不存在运输关系，并提出该退票证明上的印章系伪造。经查，该退票证明上的印章与XX公司在广州市公安局黄埔区分局备案的财务专用章明显不同，故对印章的真实性不予认可。对于该退票证明上落款为“王X”的签名，李X称为王X本人所签，并提交了王X的电话录音予以佐证。XX公司对该签名不予认可。李X虽然提交了该退票证明的原件，但证明上的印章系伪造，不能当然认定证明上的签名为真实，仍需结合其他证据予以认定。对于李X提交的录音、短信等证据，其不能证明录音的对话人为王X，也不能证明号码为186××××0988的电话使用人为王X，且XX公司对该两份证据均不予认可，故一审法院对该两份证据不予认定。李X提出因王X庭审中未到庭，应当作出不利于王X的认定。但因该退票证明的责任主体为XX公司，若认可上面的签名为真实签名，不利后果是由XX公司而非王X承担，故一审法院对该意见不予认可。综上，李X不能证明与XX公司之间存在公路货物运输合同关系以及欠款数额，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<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>的解释》第九十条第二款“在作出判决前，当事人未能提供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证明其事实主张的，由负有举证证明责任的当事人承担不利的后果”之规定，应当承担举证不能的责任，故对于李X要求XX公司支付运输款27019元及逾期付款违约金2548.98元的请求，于法无据，一审法院不予支持。对于王X是否为共同付款人，是否需要承担连带责任的问题。李X提交的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的落款时间为2015年11月4日，当时王X为X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。即使该退票证明为真实的，结合证明上的内容，也是载明XX公司与李X的债务关系，与王X无关，王X作为XX公司的法定代表人，不应当对法人的债务承担连带赔偿责任。如前所述，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的真实性，一审法院不予认定，XX公司不承担该退票证明所述的责任，故对于李X要求王X承担连带责任的请求，于法无据，一审法院不予支持。

　　综上，一审法院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六十四条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<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>的解释》第九十条第二款之规定，判决驳回李X的诉讼请求。一审案件受理费减半收取270元，由李X负担。

　　二审中，各方当事人没有提交新证据。

　　本院经审理查明，一审法院查明的部分事实属实，本院予以确认。

　　另查明，2015年11月4日的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载明：兹有2014年粤A×××××李X运输款未给予37019元，原支票(票号：187XXXX3964)退回XX公司，货款于2015年11月16日转账到李X账户。付款人签名为陈*，付款人身份证处签名为王X，并加盖圆形的“广州市XX公司财务专用章”。

　　根据一审法院开具的调查令，广州市黄埔区地方税务局于2018年3月9日作出回复，内容为：1.经查询，XX公司于2015年1月至2017年1月期间未有为陈*缴纳社会保险费的记录;2.2015年1月至2017年1月期间，XX公司在我单位办理的涉税事项文件中未发现有陈*的签名。

　　根据工商登记资料显示，XX公司成立于2014年5月12日。2017年7月18日，XX公司变更事项如下：财务负责人由王X变更为彭XX，股东由彭XX、王X变更为杜XX、彭XX，法定代表人由王X变更为彭XX，监事备案由彭XX、王X变更为彭XX、彭XX，董事备案由彭XX、王X变更为杜XX、彭XX。

　　经查阅一审案卷，一审法院于2018年3月21日向王X邮寄送达《追加被告通知书》《应诉通知书》《举证通知书》《起诉状》及证据等诉讼材料，王X本人予以签收。

　　本院认为，本案是公路货物运输合同纠纷。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〈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〉的解释》第三百二十三条“第二审人民法院应当围绕当事人的上诉请求进行审理。当事人没有提出请求的，不予审理，但一审判决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，或者损害国家利益、社会公共利益、他人合法利益的除外”的规定，二审仅对上诉人上诉请求进行审查。综合各方的诉辩意见，本案二审争议焦点是欠付李X运输费27019元的责任主体。现综合分析如下：

　　涉案运输费的产生基于事实运输关系，双方并未订立书面运输合同。作为证明欠付运输费事实的直接、有效证据，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能够证实李X已实际完成运输，但仍有37019元运输费没有收回。该退票证明的落款处既有王X的个人签名，也有XX公司的印章。对于公司法人而言，公司印章与法定代表人签名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同等法律效力，均对公司产生约束力，但印章是公司法人经过工商机关登记备案确认的，对公司的法律效力具有绝对性，而法定代表人是在法律规定的职权范围内代表公司行使职权，考量标准在于签名是公司意志，还是法定代表人的个人意思表示，故具有相对性。本案中，王X在2017年7月18日之前是XX公司的股东，同时担任法定代表人、财务负责人等职务，可以代表XX公司对外行使职权，但在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上，其在付款人身份证处签名，并使用伪造的印章代表XX公司确认对外债务，存在不合理性。现XX公司对王X的签名行为不予认可，并举证证明该圆形“广州市XX公司财务专用章”系伪造，该退票证明上付款人签名的陈*在2015年1月至2017年1月期间亦不属于XX公司的员工。而且，王X经一、二审法院传票传唤，均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参加诉讼，视为其已放弃抗辩的权利。因此，李X提出王X签名代表XX公司，应由XX公司承担支付运输费的上诉理由，缺乏理据，本院不予采纳。因王X经法院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，已放弃抗辩及举证、质证的诉讼权利，其在《广州市XX公司退票证明》付款人身份证处签名的真实性，本院予以确认。根据该退票证明上的内容，陈*于2016年2月6日从个人账户向李X转账10000元，再结合李X提交的与王X的通话录音、短信等证据，能够印证王X确认欠李X运输费及委托陈*支付部分运输费的事实。王X在该退票证明上的签名仅能代表其个人确认欠付李X运输费的意思表示，故应承担相应的付款义务。李X提出王X应支付运输费的上诉请求成立，本院予以支持。

　　鉴于王X经本院传票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参加调查、询问，已放弃抗辩及举证、质证的诉讼权利，本院已对相关事实作出认定，故李X申请调查取证及笔迹鉴定已无必要，本院予以驳回。

　　综上所述，上诉人李X上诉提出王X向其支付运输费27019元及逾期付款违约金的主张，本院予以支持，对其他上诉请求，本院予以驳回。一审判决认定部分事实正确，但适用法律错误，处理不当，本院予以纠正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》第二百九十二条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(二)项、第一百七十五条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　　一、撤销广州铁路运输第二法院(2018)粤7102民初2号民事判决;

　　二、王X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向李X支付运输款27019元及违约金(自2015年11月17日起至付清之日止，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计算);

　　三、驳回李X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
　　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的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

　　一审案件受理费减半收取270元，由王X负担。二审案件受理费555元，由王X负担。

　　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　　审判长　　洪XX

　　审判员　　陈XX

　　审判员　　张　珣

　　二〇一八年十二月十八日

　　书记员　　朱X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