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XX与XX公司生命权、健康权、身体权纠纷二审民事判决书

上诉人（原审原告）徐XX。

委托代理人曾秋军，广东XX律师。

被上诉人（原审被告）XX公司，住所地广东省深圳市南山区深南大道市高新XX，组织机构代码618XXXX9254。

法定代表人徐XX，董事长。

委托代理人孙X，广东XX律师。

委托代理人陈XX。

上诉人徐XX为与被上诉人XX公司（以下简称XX公司）生命权、健康权、身体权纠纷一案，不服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（2014）深南法粤民初字第291号民事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。本院受理后，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，现已审理终结。

原审法院查明：XX公司系经深圳市市场监督管理局注册成立的有限责任公司，经营范围包括了生产、开发、经营电脑软件等，经营期限自1993年8月5日至2043年8月5日，该公司原名称为深圳XX公司，于1994年8月16日变更为深圳XX公司，于2000年4月20日变更为现名称。

关于徐XX入职、离职情况，徐XX表示其于1995年5月入职XX公司，于2000年底离职。XX公司表示其并不清楚徐XX何时入职，但徐XX于2000年底离职。徐XX为证明其于1995年入职XX公司，提交了《证明》、公司手册节选、收款通知书、相片、上岗证、体检单等证据。《证明》显示证明人证明徐XX在1995年5月份进入XX公司工作，落款时间为2011年10月16日。收款通知书显示XX公司于2000年1月4日因认购股份的事宜向徐XX发出收款通知。上岗证显示徐XX岗位为保安，单位为XX公司，有效期为2000年1月26日至2001年1月26日。本案诉讼中，XX公司对上岗证的真实性予以确认，对其他证据的真实性均不予确认。在（2013）深南法粤民初字第259号一案中，XX公司对上岗证、公司手册节选、收款通知书、相片的真实性均无异议。

徐XX为证明其系在XX公司工作期间发生交通事故受伤，提交了病历若干。XX公司对病历的真实性不予确认，在（2013）深南法粤民初字第259号一案诉讼中，XX公司对病历的真实性均无异议。病历记载：1、姓名徐XX，单位远见公司，初诊日期95年6月23日；2、姓名徐XX，单位深圳XX公司，初诊日期95年7月18日；3、1995年7月18日，徐XX被汽车由左侧撞倒，腰部受伤，被送至招商局蛇口工业区联合医院治疗。1998年2月13日，经该医院诊断为腰椎间盘突出。2008年10月18日至2008年11月4日期间，徐XX在中南大学湘雅医院住院并经过手术治疗，该医院的出院诊断为腰椎管狭窄、腰椎间盘突出。

2012年4月23日至2012年5月21日期间，徐XX在中南大学湘雅医院住院并进行两次手术治疗，出院诊断为：1、腰椎间盘术后复发；2、腰椎管狭窄症；3、L3，4椎体终板炎。据徐XX提交的医疗费发票统计，徐XX共花费医疗费109319.29元。徐XX提交湖南省沅江市新型农村合作医疗住院补偿结算单，显示湖南省沅江市新型农村合作医疗管理办公室已向徐XX支付了医疗补偿款44097元。

2011年7月6日，徐XX向广东深华法医临床司法鉴定所申请对伤病因果关系进行分析评定，该司法鉴定所于2011年7月11日作出了粤深华司鉴（2011）临鉴字第10090号司法鉴定意见书，分析说明表示：徐XX的腰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系原发外伤与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；鉴定结论为：徐XX的腰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与外伤之间的因果关系不能排除，外伤是腰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。

2013年1月5日，徐XX向湘雅二医院司法鉴定中心申请伤残等级鉴定，该中心于2013年1月10日作出了湘雅二医院司法鉴定中心（2013）临鉴字第6号司法鉴定意见书，鉴定结论为徐XX的伤残等级为八级。徐XX为此支付了鉴定费用700元。

原审庭审中，徐XX表示当年交通事故发生于1995年7月18日中午14点30分左右，当时其在XX公司任职厨师，每月工资500元，上级为公司办公室主任张XX；其不清楚车主的身份、车牌号，亦无车主的姓名和联系方式。XX公司表示对徐XX所述的交通意外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。

XX公司提交了一份打印的承诺书，落款时间为2012年2月24日，打印的承诺人名称旁另有徐XX签名，主要内容为：徐XX因想找XX公司及徐XX要钱，便以1995年被别人汽车撞伤自己为由两次起诉XX公司并纠缠徐XX父母及亲属，经批评教育徐XX承诺不再去XX公司闹事和不骚扰徐XX本人及其亲属。徐XX对该证据的真实性予以认可，但表示该证据内容其系经胁迫而写的。

徐XX系农村户口，自述自XX公司离职后，在深圳罗湖区开XX以及承包食堂，因腰酸经常需要休息，2006年曾做过一次长期理疗，一个多月未工作，2008年11月在中南大学湘雅医院第一次手术治疗后，两年没有工作。2010年底开始与XX公司协商，2012年5月第二次手术后，无固定工作，有时在深圳、东莞打工，目前没有单位愿意雇请徐XX。此外，徐XX曾于2011年起诉XX公司，后于2011年12月5日撤回起诉，同日，原审作出了（2011）深南法民一初字第2134号《民事裁定书》，裁定准许徐XX撤回起诉。

徐XX的一审诉讼请求是：要求XX公司支付医疗费64588元、交通费2000元、伤残鉴定费700元、误工费5000元、残疾赔偿金267918元（该款由原来的219030元变更为267918元，即以2013年深圳市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计算）、精神损害抚慰金30000元。

原审法院认为，本案系生命权、健康权、身体权纠纷。徐XX与XX公司存在劳动雇佣关系，虽然徐XX经广东深华法医临床司法鉴定所于2011年7月11日作出司法鉴定认定其曾受的外伤系导致腰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，但系与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。据徐XX提供的证据，其发生交通事故的时间是1995年7月，住院治疗后又回XX公司单位继续工作至2000年离职，到2011年徐XX进行司法鉴定，期间又经历了10年以上时间，而鉴定结论所认定的腰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与外伤之间的因果关系不能排除，外伤系腰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，但该鉴定结论并未明确是因1995年7月发生的车祸造成的，且本案又无其他证据予以佐证，因此，徐XX的诉讼请求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，不予支持。综上，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六十四条第一款、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民事诉讼证据的若干规定》第二条之规定，并经原审法院审判委员会讨论决定，判决：驳回徐XX的全部诉讼请求。

一审宣判后，上诉人徐XX不服原审判决，向本院提起上诉称：一、原审已认定上诉人于1995年7月18日下午在工作期间出门被汽车由左侧撞倒，腰部受伤的事实。当时病历本上还写着“左侧腰椎旁压痛，左下肢活动受限”，因上诉人当时年轻身体好，公司又处于艰苦的创业期，因此在医院急救后只简单作了镇痛消炎处理，当时医生说不能进行手术，要观察病情。但不久后于1995年8月4日，上诉人又因为左腰椎压痛问题去复诊，继而1997年2月27日，疼痛一天，第二天去复诊，病历本上写着“腰痛一天余”，1997年4月29日“腰痛伴左股后侧麻木三天”，1998年1月29日“左腰部疼痛2天”，1998年2月13日“腰痛半月余”，1998年3月14日“腰痛”，1999年4月7日“腰痛两天”，1999年11月29日“左侧腰痛”。2000年以后，上诉人时不时就腰痛问题去医院进行检查、推拿按摩等等，以作缓解，由于搬家频繁，病历丢失无法找到了。2008年10月18日至2008年11月4日，上诉人实在坚持不住了，就在中南大学湘雅医院住院做手术，诊断为“腰椎管狭窄、腰椎间盘突出症”，以上病历的真实性被上诉人均无异议，仅仅是上诉人能找到的部分病历已经足以显示自从发生交通事故后，上诉人经常出现腰椎病痛问题。二、广东深华法医临产司法鉴定所司法鉴定意见书分析说明部分提到，1995年7月18日的交通事故致使腰部受伤，左侧腰椎旁压痛，其后多次因腰椎损伤疼痛复诊，呈逐渐加重的特点，综合分析，徐XX可有腰部损伤病史，由于外力等因素导致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，外伤是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，而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所致椎间盘退行性病变与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也有一定的关系。鉴定意见是徐XX的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与外伤之间的关系不能排除，外伤是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。

二、1995年3月，上诉人应正处于创业阶段的老同学和老邻居徐XX邀请来到深圳，在其公司帮忙，如果上诉人身体不好的话，根本无法正常工作，徐XX也不会要上诉人来帮忙，正是因为上诉人是退伍军人出身，身体素质非常好，才得以来深圳工作。上诉人从没有所谓的脊椎生理病理和遗传因素问题，徐XX作为自小的邻居，非常清楚这一点。事故当时上诉人才30多岁，正是血气方刚之时，而在此之后也没有从事过重体力劳动，也不存在慢性职业损伤因素。因此，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固然可能造成或加重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，但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在上诉人身上起作用，即使如果有的话，一般也只可能造成或加重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。而事实上，自从事故之后，上诉人就没有从事过什么重的体力活，反而经常休息，所以，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因素实际上是不存在的。再者，上诉人自此次交通事故后也没有经受再次的外伤，司法鉴定意见书结论“外伤是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”实际上已经很清楚地说明了病情与1995年7月18日的交通事故导致的损伤而自然而然逐渐加重有关。之所以这么说，是因为由于时间过去那么久，司法鉴定机构也无法保证上诉人还有无其他事故导致受伤，故为保守或慎重起见，将所谓的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一并写上，同时，并没有在文字上完全明确外伤就是指1995年7月18日的损伤，这也是可以理解的，但现有证据已经明确表明不存在这一方面的因素，也不存在其他的事故伤害，要上诉人举证证明不存在的因素和事故伤害是勉为其难的。退一万步讲，即使其他因素起了作用，鉴定机构不能确保存在1OO%的因果关系这是可以理解的，但民事诉讼证据规则也并无要求一定要提供必然的1OO%的因果关系才可以认定。当年的交通事故造成的损伤才是主要因素，也应该按照一定的比例来判决。原审完全无视病历和歪曲理解司法鉴定意见书的结论，说理不充分。据此，上诉人徐XX请求二审法院撤销原审判决，改判支持上诉人的诉讼请求。

被上诉人金XX辩称，原审法院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，请求二审法院依法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本院二审审理查明，广东深华法医临床司法鉴定所于2011年7月11日作出的司法鉴定意见书在“资料摘要”中引用了深圳市蛇口联合医院门诊病历资料、中南大学湘雅医院住院病历资料和东莞市人民医院病历资料，其中深圳市蛇口联合医院门诊病历资料为徐XX在涉案交通事故发生后当日至1998年2月13日的就诊记录。该司法鉴定意见书在随后的“分析说明”中记载：“综上所述，被鉴定人徐XX于1995年7月18日因交通意外受伤，致腰部受伤，左侧腰椎旁压痛，其后因多次因腰椎损伤疼痛复诊，呈逐渐加重的特点，并于2008年10月行手术治疗。综合分析认为被鉴定人徐XX可有腰部损伤病史，在损伤及椎间盘变性等基础上，由于外力的急性或慢性等因素作用使腰椎间盘过载，导致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，外伤是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，而劳动强度、慢性职业性损伤、脊椎生理病理、遗传等因素所致椎间盘退行性病变与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也有一定关系，……”

原审判决认定的其他事实无误，本院予以确认。

本院认为：根据当事人的诉、辩主张和已查明的事实，本案争议焦点在于徐XX主张的1995年7月18日交通事故对其造成的损伤与其目前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、构成八级伤残的损害后果是否存在因果关系。对此，广东深华法医临床司法鉴定所作出的司法鉴定意见书认定“徐XX的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与外伤之间的因果关系不能排除，外伤是椎间盘突出、椎管狭窄的因素之一。”该鉴定意见程序合法，实体正确，双方当事人均未对此提出异议，对该鉴定意见书的证据效力，本院予以认定。对于该鉴定结论中的“外伤”是否是指涉案交通事故，本院认为，该鉴定意见书在“资料摘要”部分即引用了涉案交通事故发生时徐XX就诊的病历材料；在“分析说明”中又明确记载“被鉴定人徐XX于1995年7月18日因交通意外受伤，致腰部受伤，左侧腰椎旁压痛，其后因多次因腰椎损伤疼痛复诊，呈逐渐加重的特点，并于2008年10月行手术治疗。综合分析认为被鉴定人徐XX可有腰部损伤病史，……”由此可见，该鉴定意见书在对“外伤”情形进行描述时，仅涉及了涉案交通事故这一单一情形，并未出现其他外伤情形，在分析说明时也明确指向了“1995年7月18日因交通事故受伤”，因此，该鉴定结论中的出现的“外伤”可以排除性地合理推断出即单指涉案交通事故。原审认为鉴定结论中的“外伤”没有明确地指向涉案交通事故，明显割裂了鉴定结论的上下文意思，且事实依据不足，本院不予确认。根据该鉴定结论，本院认定徐XX因涉案交通事故导致的人身损害与其目前的伤残后果存在因果关系。但该鉴定结论同时认定徐XX目前的损害后果是除涉案交通事故外其他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。考虑到涉案事故自发生至今已近二十年，徐XX自身对该病情的忽视也是导致当时损害持续并扩大的重要因素，本院酌定涉案交通事故对徐XX目前的损害的因果关系比例为50%。涉案交通事故发生于徐XX履行工作任务期间，XX公司作为徐XX在事故发生时的用人单位，应对徐XX因该事故所受损害承担赔偿责任。对于徐XX目前的损害后果，应在该交通事故占其目前损害的比例即50%的范围内承担赔偿责任。

对于徐XX的损失项目及数额，具体分析如下：1、医疗费，根据徐XX的医疗费票据，其共支出医疗费109319.29元，现其主张64588元，系其自行处分权利，本院予以确认。2、残疾赔偿金。徐XX被评定为八级伤残，其户籍性质虽然农村居民，但事故发生时其已在XX公司工作一年以上，足以证实其在深圳居住满一年以上且主要收入来源于城市，故其残疾赔偿金应按城镇居民标准计算，为244451.28元（40741.88元／年×20年×0.3）；3、交通费、误工费。徐XX因伤多次住院治疗，其因此而误工并产生一定数量的交通费实属必然，其主张交通费2000元、误工费5000元，合情合理，本院予以支持；4、鉴定费，徐XX主张鉴定费700元，有相关鉴定费单据为证，本院予以支持；5、精神损害抚慰金，徐XX构成八级伤残，且事故发生后至今已近二十年，其精神痛苦实属必然，本院酌定其精神损害抚慰金为3万元，以上各项合计为346739.28元。XX公司应对其中的50%承担赔偿责任，为173369.64元。综上，原审判决认定事实清楚，但适用法律有误，本院予以纠正。依据最高人民法院《关于审理人身损害赔偿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十一条、第十七条、第十八条、第十九条、第二十条、第二十二条、第二十五条，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条第一款第（一）项之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一、撤销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（2014）深南法粤民初字第291号民事判决；

二、被上诉人XX公司应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七日内支付上诉人徐XX人身损害赔偿款173369.64元；

三、驳回上诉人徐XX的其他诉讼请求。

如果未按本判决指定的期间履行给付金钱义务，应当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二百五十三条之规定，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。

一审案件受理费5669.8元，由徐XX和XX公司各负担2834.9元；二审案件受理费5669.8元，由徐XX和XX公司各负担2834.9元。徐XX应负担的一、二审案件受理费，原审法院和本院已分别批准其免予交纳。

本判决为终审判决。

审　判　长　孙　虹

代理审判员　刘　燕

代理审判员　陈云峰

书　记　员　杨炉英